对于触手少女来说这究竟意味着什么？
她的淡定自若让和顺理成章让我也对这种事情感到无趣起来，仅仅是感官上的刺激，一种被施舍的快乐。
我的身体已经足够健康和放松。
触手少女松开缠绕我全身的触手，那些由他人赐予的快乐转瞬即逝。
于是清醒的理智对这种类似嗑药的行为感到更加厌恶，但我相信她给我快乐并非出自于恶意，而是她那对我纯粹的庇护。
幽邃的紫色弥散在小小的房间里，触手少女裙摆下举世柔美的双腿，白皙无瑕而浑然天成。
与众不同的视界，与众不同的…触手少女。
海蓝的发丝气质仿若海神之女，她脸上的洁白带着不沾世俗的冷清。
我本以为这只是我临死之前的一场美梦。
可是五感捕捉到的无一不是真实的感触，眼前的少女并不是一碰就破灭的泡影。
“你救下我的意图是什么？”
我稍微开始提起劲来。
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天降的美好，就算救下奄奄一息的我对触手少女而言只是举手之劳，我也想要清楚她做出此般举动的真实意图。
“我本想看着你死去，让你成为子嗣的养料。”
“然后？”
“我忽然想要你替我背负这个包袱。你身上携带着的，是我的子嗣。它们在你的腹中嗷嗷待哺，而你负责捕食，然后养育它们。”
“……”
是指刚刚肚子里吸食我身体里脏器的漩涡吗？
若是往常我还会惊叹于魔法的奥妙，新生物的神秘。
但如今，我心中那股鲜活的热血已然冷却殆尽，我无暇顾及太多身外之物。
镜子…
我需要镜子观察现在的自己。
站起身，意外别扭的身躯，我笨拙地迈开脚步，迈开那双陌生的腿。
正如触手少女所言，我本该是她的子嗣的养料。
我那人类的躯体被她的触手啃食溶解。
但好在她还给我留存了我的本体意识，我自己的身体已然脱胎换骨。
我光着脚踩着地上的粘液，推开柜子，柜门上有一面全身镜。
陌生的僵硬面容，像是触手少女的双子妹妹，然而我脸上的情绪要比她冷漠许多。
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娃娃，呆若木鸡的死鱼眼，黑色的瞳眸暗淡无光。
嘴唇白得近乎病态，黑发如潮水倾覆而下。
我伸手过去触碰镜子里的自己。
我…变成了女生…
“我根据雌性人类将你的身体进行了改造。雌性哺乳动物拥有能够养育后代的室腔，你的身体是我为子嗣构造的良好温床。”
“我不介意…”
身体的形状，亦或是性别，或是物种，我都已经不在意。
我的人生本就过得浑浑噩噩。
若是触手少女将我救下并不能赋予我活下去的意义，而我在不久后将会再次奔赴死亡。
蓝紫色的触手从身后少女的裙摆下爬出，探进我的白色衣衫的下摆，其实衣服早已被透明的粘液浸透，贴着肌肤在镜子里反射出若隐若现的少女弧度。
“你的心跳在加快。从你看到新生的自己开始，你仿佛卸下了你心中的疲惫。为了能让你适应进化的过程，我并没有彻底将你与我同化。而你似乎对现状感到了快意。”
“与你同化？”
“嗯。”
衣服里的触手分裂出更多的触手，数不尽的细长黏腻柔软弹性物体包裹着我的身躯。
然后从中渗出液体，腐蚀了我的一身洁白衣装。
触手交织成黑色的连衣裙，为了迎合我一头午夜般的青丝。
触手少女像是一名艺术家，她为我重新雕刻出一具完美无瑕的躯体，细细的吊带挂在瘦削的肩膀上，精湛的锁骨，散发着宝玉般的光泽。
她收起她的触手，她站在我身后，亦像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类。
“你觉得，美丽是什么？”
她又突然向我提问。
“你我现在的模样。”
“人类喜欢如此。美丽，因此而能触动雄性生物释放荷尔蒙，于是美丽的人类拥有后代的可能性会更高，能够良好地将优秀的基因延续下去的人类便是美丽的。”
“我想你误会了。”
“难道不是吗？雄性人类看到美丽的雌性人类，他们的脑子会被生产子嗣的念头所占领。”
“你这是什么刻板印象…”
触手少女，究竟在人类社会中学到了什么？
而她所提到的子嗣，就在我的腹中。
或许对她而言美丽亦是如此，能够好好延续物种存在的个体便是美丽的。
“我想听听你的答案。”
她还是那么好奇。
“美丽，对我来说，是一种艺术。当然这包括你所说的。但除了性冲动之外…还有一个词语，叫做欣赏，你能理解吗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抛开人类本身，抛开繁衍后代这件事。像是一朵云，一束花，一片星空，一首诗歌，它们都有美的元素，它们的颜色，它们的形状，我们人类为此产生的情感赋予了一个名词，赏心悦目。”
“我无法理解。”
触手少女摇了摇头。
我垂下眼眸，压抑着心中那股想要和触手少女解释更多的人冲动。
其实我在一点点扼杀我自己对美的欣赏能力。
这种压抑，来自于我一种几近本能的习惯。
但…至少触手少女赋予了新的形体，我又能否从中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？这种期待感将我的视线投向了明天。
肚子饿了…
我合上衣柜门的镜子，走到房间外的客厅打开没通电的冰箱，抓住所剩不多的饼干撕开袋子…
“呕…”
那些曾经对我来说香甜的食物竟然散发出一种腐臭味，夹心饼干中间的蛋黄色奶油渐渐扭曲，美丽与丑陋的逆转仅在一瞬之间，我从未如此厌恶过鸡蛋的颜色。
伸手去触碰橙汁…贯穿指尖的彻骨冰凉冻结了我的动作，那橙黄的果汁在我眼中逐渐褪色。
「美丽是什么？」
我想起触手少女的话语。
想起她提问时的好奇眼眸，她紫色的瞳眸，犹如浩瀚星海，犹如亘古的宇宙。
美丽…就是一个笑话。
我只是站在人类审美的角度去解释，而显然，如今我已不是人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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